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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归(retour)一词,希腊语为
思乡之情的奠基性史诗《奥德赛》产生于古希腊文化的黎明时期。我们再强调说明一下:尤利西斯这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冒险家也是最伟大的思乡者。他去参加(并不太乐意)特洛伊战争,一去就是十年。后来,他迫不及待要回到故乡伊塔克,但诸神的阴谋耽搁了他的归http://www.99csw.com程,前三年里充满了神奇的遭遇,后七年里他则成了女神卡吕普索的人质和情人。卡吕普索爱上了他,一直不让他离开小岛。
在《奥德赛》的第五歌中,尤利西斯对她说:“不管珀涅罗珀有多庄重,但与你相比,就谈不上什么伟大与美丽……然而,我每天都在许一个愿,那就是回到那里去,在我的家园看到回归之日!”荷马继续写道:“尤利西斯在倾诉着,太阳落沉;黄昏降临:他俩又回到岩洞深处,在穹顶下拥抱相爱。”
伊莱娜长期以来的可怜流亡生活与此毫无可比之处。尤利西斯在卡吕普索那儿过的是真正的
法伊阿基亚的水手没有叫醒尤利西斯,而是把身上裹着床单的尤利西斯放在伊塔克海边的一棵橄榄树下,悄悄地走了。归程由此结束。他精疲力竭,在沉睡着。醒来时,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,雅典娜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,接踵而至的是沉醉;是对大回归的沉醉;是对已知的迷醉;是让天地间空气震颤的音乐:他看见了儿时熟悉的锚地,看见了眼前矗立的大山,他抚摸着古老的橄榄树,让自己确信自己一直像在二十年前一样。
一九五〇年,阿诺德·勋伯格(Arnold Schoenberg(1874-1951),犹太裔奥地利作曲家,后入美国籍,十二音体系理论家。)在美国待了整整十七年之后,一个记者向他提了几个不善而且幼稚的问题:流亡生活是否真的会使艺术家丧失创造力?一旦故乡之根停止提供养料,他们的灵感是否真的就会立即枯竭?
你们想一想!大屠杀之后才五年啊!勋伯格对那片故土没有思恋之情,一个美国记者竟然不予宽恕,要知道当年天下最恐怖的事是当着勋伯格的面在那儿发起的呀!但是,没有办法,荷马以桂冠来颂扬思乡之情,由此划定了情感的道德等级。珀涅罗珀占据了等级之巅,远远高于卡吕普索。
卡吕普索,啊,卡吕普索!我常常想起她!她爱上了尤利西斯。他们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。不知道尤利西斯与珀涅罗珀同床共枕有多长时间,但肯定没有这么久。然而,人们却赞颂珀涅罗珀的痛苦,而不在乎卡吕普索的泪水。